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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讓天意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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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讓天意做主?

“姐姐養的這梔子花可真飽滿, 還沒進屋就聞見香味了,就是好像同我養那梔子花一樣,有點小毛病。”秀娘指著花架上的梔子花道。

張夫人:“可不是,前幾天還好好的, 今兒早上突然發現好幾片黃葉, 我正說讓人搬出去, 讓府裏花匠給瞧瞧是怎麽回事兒呢。”

秀娘笑道:“不用找花匠, 我家的梔子之前同這盆一模一樣的毛病,現在長得可好了,半片黃葉子都沒有。”

“哦, 妹妹是怎麽治好的?”張夫人有些好奇。

秀娘:“特別容易,給它喝點兒醋就行了。”

“你說什麽?” 張夫人以為自己聽岔了。

秀娘:“就是把家裏的醋兌上水澆進去就行了, 一開始可以少兌點兒,看看效果,效果不好,就再多兌點兒。”

張夫人驚訝道“還有這等養花的法子?”

秀娘當下把自家兒子用醋澆花卻歪打正著把黃葉病治好的事同張夫人學了一遍, 逗得張夫人咯咯樂, 道:“辰哥兒果然是個調皮小子, 回頭兒我就按著咱辰哥兒的法子試試。”

兩人說笑著落座,張夫人吩咐人上茶。

不稍片刻, 一名頭梳雙髻、綠裙曳地的小丫鬟端著茶盤過來,走路都不帶有聲音的, 對方先將茶盤輕放到桌上, 對著秀娘盈盈一禮,雙手奉上茶杯, 柔聲細語:“您請用茶。”

看到張夫人身邊的下人如此有規矩,秀娘想:張夫人定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這般好說話, 太好說話可管不住這一屋子人。

秀娘沖人點頭笑笑,小心地從對方手上接過白玉般透潤的細瓷茶杯,不是白玉,勝似白玉,好看得緊。她暗道自家三郎讓送魚果然是對的,別的不說,最起碼能讓對方記住。

若是送些茶酒瓷器類的精細物,自己認為挺好,但在人家這裏根本不值一提,就說張府用的這種樣式的茶杯,讓她去買她都不知道該到哪買。

兩人喝著茶的功夫,張夫人提到了昨日去慈幼院的事,誇秀娘想得周到,帶去的那些小吃食和小玩物很受小孩子們的喜歡。

秀娘正想著把話題往這上面引呢,沒想到張夫人自己先說了,她便順著張夫人的話說起自己無意中進到後院慈幼院竈房的事,包括那些爛菜葉子,以及攔著不讓人進竈房的廚娘。

張夫人官宦世家出身,對官場之事十分敏感,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丈夫才剛升任戶部尚書,若真有這種事情,被別人捅出來,甭管是不是上一任尚書的責任,人家已經辭官養老無事一身輕,這背鍋被罵的必然是丈夫。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越是這種惡劣的事件傳得越快,老百姓懂什麽誰的責任,罵的時候必然罵現管的。

——但若丈夫剛上任就把這事查出來,那就是另外的說法了。

張夫人送走秀娘之後,急匆匆找張璟說明情況,張璟能一步步走到今天雖說少不了岳父一家的幫助,可人家岳父也不是拿自家姑娘來做慈善的,能不計較張璟的身世,那是因為張璟的才幹足以幫他抵消身份帶來的差距。

張璟立即意識到這件事可以大做文章。

若是洛京城天子腳下都有此等惡劣之事,可想而知下面州省的慈幼院必然問題也不少,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第一把火不就有了。

張璟忍不住捋了把胡須呵呵笑道:“我只道三郎是個福將,不料這宋家娘子也是個帶福的,不過是同夫人去了趟慈幼院,就讓本官受益匪淺,若非他家那小娃年齡太小不合適,我都想兩家結為秦晉之好了。”

張夫人也笑,道:“可不是有福氣,我聽說宋家另外那倆孩子能拜在陳宴安名小,多多少少都還沾了些小娃的福氣呢。”

……

傍晚時分,燈火初上,正是吃飯的點兒,東市吉祥大街人聲沸沸,兩邊的飯食鋪子熱氣騰騰,滿街飄香,秀娘去娘家鋪子裏接人,宋三郎抱著辰哥兒在酒樓附近轉轉。

這會兒爺倆正駐足在一處小食攤前,對面身穿藍色齊腰襦裙的大娘正忙碌地拉面,她將面條拉長拉細,邊拉邊纏繞在一個工字型的摸具上,動作老練迅速,待到纏繞了許多匝後,立即脫摸,隨後推入滾燙的油鍋裏,發出輕微的劈劈啪啪聲。

宋景辰就見那線團一樣的細面絲在熱油裏翻滾起泡,並迅速變硬定型,染上了金燦燦的顏色,大娘將撒子快速翻面,片刻後用長筷撈出,放入竹笊籬瀝去多餘的油分後,也就涼得差不多了。

大娘將炸撒子放入油紙包中,笑著遞給宋景辰。

宋景辰道:“大娘,你可真能幹,這麽多道工序全部都你一個人幹,還要招呼客人找錢,卻一點都不手忙腳亂,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狀元,你就是炸撒子的女狀元吧。”

對面的大娘忍不住爽朗大笑,道:“小少爺您可真會說話,老婆子做撒子做了這麽多年,還頭一次有人這般誇我,有您這句話,老婆子覺得這麽多年的辛苦都值了,就沖您這句話,這撒子大娘送你了,不要錢。”

宋景辰忙擺手道:“不行,我誇您是因為您做得好,不是因為想占您的便宜,做得好的人理應受到獎勵。”

說完,宋景辰扭頭沖宋三郎道:“爹爹,你給這位大娘小費吧。”

“小費?” 宋三郎沒明白兒子說的小費是什麽意思。

宋景辰抓了抓自己小頭發,他也不知道自己嘴裏怎麽就蹦出個“小費”來,但他知道自己要表達的意思,他道:“就是打賞的意思。”

宋三郎這下明白了,笑著多付了對方十文錢,對方推讓不要,宋景辰道:“收下吧,這麽熱的天,你還要守著大熱鍋,去買碗冷飲子喝吧。”

怕人家不收,小孩又補充一句:“我爹賺錢比你容易。”

宋三郎忍不住撫額哂笑一聲——

可真是爹的好大兒。

那位炸撒子的大娘被小孩感動到眼圈兒都紅了,雙手合十,喃喃道:“小少爺是老婆子見過最好看的娃娃,人好看,心眼更好,老天爺定會保佑小少爺這樣的好人,保佑您大富大貴,平平安安。”

這話宋三郎很愛聽,往大娘的案板上按下一兩碎銀,道:“借您吉言了。”

大娘手裏捏著那碎銀,看著爺倆離去的背影,感覺今晚簡直像做夢一樣,呆楞了一會兒,她又喜極,過兩個月閨女就要嫁人了,有了這銀子可以給孩兒買兩床像樣的棉布被面兒,風風光光出嫁。

宋三郎抱著兒子,忍不住道:“天下生靈,悲哀之人眾多,辰哥兒能憐惜幾人?”

宋景辰嘴裏嚼著嘎嘣脆的炸撒子,頭也不擡道:“爹,這還不簡單,憐惜眼前人呀。”

好吧,小孩說得對。

宋景辰小手油乎乎的,掰了一段撒子往宋三郎嘴巴裏塞,“爹,你嘗嘗,可脆了,你多嚼一會兒還有點甜。”

宋三郎咬過來,道:“你少吃點,留著點肚子待會兒還要吃魚呢。”

宋景辰小脖兒一揚,“爹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宋三郎忍不住笑,揉了一把兒子的小頭發,“再給爹吃口,還挺香脆。”

宋景辰:“再給你少吃點,荀大夫說歲數大了,要少吃油炸的果子。”

宋三郎被噎住,三十多歲,他怎麽就成“歲數大”那一波的了。

宋景辰:“娘親可以比你多吃一點點。”

宋三郎發現兒子最近有點會說話的過、頭、兒、了!

爺倆進了大酒樓沒多會兒,秀娘領著爹娘和許二郎到了,許二郎正是躥個子的時候,之前比他姐還要矮一些,現如今已經反超秀娘半個頭了。

現在吃食各方面跟上來了,小夥子看著比之前墩實了許多,小麥色的黝黑皮膚,因為做生意要與人攀談打交道,秀娘讓許大郎逼著他每天刷牙,現在許二郎的牙齒白得很,咧嘴兒一笑,嘴角同秀娘一樣天然上翹,帶著幾分機靈喜人。

就是這穿著有點兒不倫不類,年紀輕輕穿得老氣橫秋,衣裳的顏色、布料、花式都老氣,宋三郎忍不住想笑。

這真是有什麽不稀罕什麽,年輕得非要往成熟裏整,成熟的不想被人說老練。

許二郎一見辰哥兒,呵呵樂著大步上來,從椅子上把小孩抱起來,往小孩懷裏塞了個小盒子,道:“辰哥兒想舅舅沒?”

許二郎每次見著宋景辰都是這一句,宋景辰忍不住翻了翻眼皮,朝許二郎眼尾一斜,“那舅舅想我了沒?”

許二郎道:“那還用說,你是我大外甥。”

宋景辰:“就是啊,你是我舅舅,我不想自己的舅舅難不成去想別人家的舅舅,我又不傻。”

許二郎摸著腦瓜傻笑。

許母笑著把兒子扒拉開,從兒字手上接過辰哥兒,要抱抱大外孫又長肉了沒有。

許母抱完,許父抱,沒辦法,一家子就守著這麽一個小的。

宋三郎趁他們說笑的間隙,點好了菜,四葷三素一湯兩個涼菜,雞、魚、牛、羊海鮮都有。

許父許母老實巴交了一輩子,自認為自家是高攀了宋家,尤其是女婿如今做了官,在女婿面前多少有些拘束,吃飯亦放不開。

秀娘看出來了,道:“爹,娘,三郎做再大的官,那也是您女婿,你們甭拘著他,該吃吃,該喝喝,若是不合口味,咱們再點菜。”

許父忙瞪閨女一眼,許母也從桌子底下踢閨女的腳,宋景辰來一句:“娘,我要點荔枝玉露燒雲夢”

秀娘拿筷子點了下兒子的小腦瓜,“你咋不吃神仙肉呢,除了以前的蕭樓,哪個酒樓有這種菜。”

秀娘能看出來的事,宋三郎自然也能看出來,他笑著站起身來,替二老斟上酒,又替秀娘斟上一杯,道:“今日三郎要感謝二老把秀娘嫁於我,亦要感謝秀娘為三郎、為孩子,為我們這個家,為宋家付出的辛勞,沒有秀娘亦沒有宋三的現在。”

宋三郎舉起酒杯,“來,我敬大家一杯。”

宋景辰忙站起來,跟著他爹張羅,“爹爹,你先等等,還有我呢。”

宋三郎道:“你還小,不可飲酒。”

宋景辰朝旁邊店小二一招手,“店家,幫我來一壺櫻桃蜂蜜飲。”

“爹,我還小,用甜飲代酒也是一樣的。”

宋三郎心說你就是想喝糖水,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利用的機會唄。

一家人被孩子逗得笑開懷,剛才的尷尬一掃而空,老倆口看著眼前的女兒、女婿、小外孫,和和美美的一家人,比吃什麽山珍海味都更開心。

……

張璟這邊最近一直在查慈幼院的事,在查慈幼院的同時,索性把安老堂那邊也查了一下。

不查不知道,張璟派人一番調查下來,查到的事實簡直震碎三觀,安老堂那邊還不算最齷齪的,慈幼院這邊的所作所為才真叫人發指!

張璟想不到那慈幼院的院主能膽大包天到如此地步,他都不知道該說對方太膽大還是太蠢,蠢得無所顧忌。

在大夏有一句俗語,稱:“天下財富皆歸洛京”,足可見洛京城的富裕程度,是以洛京城的慈幼院是接受朝廷撥款最多的,亦是接受捐贈最多的。

一句話,絕、不、差、錢!

就這,慈幼院還敢克扣那些孤兒嘴裏一點可憐的口糧,你覺得已經夠讓人出離憤怒了,但實際上這才只是冰山一角。

那慈幼院為了讓小孩們足夠聽話,還存在各種令人發指的虐打孩童行為,這也就罷了,更讓張璟大為震驚的是這孤兒院竟然膽敢同遭千刀的拐子們夥同一氣,把拐子拐來的孩童通過孤兒院這邊洗白身份。

人家竟還做成了買賣。

這還不算完,更有孤兒院裏那些長相好看的孩子被賣往外省的青樓楚館等腌臜之地,張璟自認為自己不算個什麽心慈之人,但他再無情也做不出這種不積陰德的混賬事兒。

那慈幼院的院主敢如此膽大妄為,確實有靠山,正是當朝駙馬田興俊的親堂哥。

張璟動公主或是駙馬或許有顧忌,區區一個駙馬的堂哥他若都不敢動,這官也別做了,回家抱孩子去不得罪人。

只是查著查著,更離譜齷齪的事來了,下面人發現這慈幼院三五不時就少人,理由要麽就是生了疾病,要麽就是被人領養,可奇怪的是些少的孩子全部都是女娃,而且都是十二歲以上的女娃。

這領養一般都是領養男娃,哪有多少人會領養女娃?

再說了真要喜歡女娃,那也是領養年紀更小的會更親一些,誰會領養個十二三的,養三年嫁人了,圖啥?

娶不上媳婦兒的買來當媳婦差不多。

繼續查下去——

最後調查結果出來,比賣給人當媳婦更殘忍。張璟已經無力震驚了,他只能說長公主趙安寧瘋了,竟然養了一幫妖道在府中替她煉制青春不老丹,而那些可憐的孩子的血就是藥引子。

張璟糾結這事該怎麽了結,要不要牽扯出長公主,還是殺幾個替罪羊結案。

一查到底吧,畢竟是皇帝的妹妹,事關皇家顏面。可替趙安寧遮掩,等於是被迫助紂為虐,比吞了蒼蠅還讓人惡心。

他輕易不喜歡麻煩岳父,尤其是他如今官居尚書,當有決斷之力,便把宋三郎找來聊聊此事。

倒不是他覺得宋三郎比他強。

宋三郎屢屢助他,他有點兒迷信,把宋三郎叫來有那麽點兒占蔔問吉兇的意思,既然糾結向前還是向後,那就聽占蔔的意見,讓天意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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